嚴審奏章 心系蒼生
文/田生斌
明萬歷早中期，經(jīng)過首輔張居正推行“一條鞭法”的改革和精心治理，國家取得了一系列成效，尤其是在抗倭援朝、鎮(zhèn)壓寧夏叛亂、平定播州楊應龍政變?nèi)髴?zhàn)役中獲勝，鼓舞了士氣，穩(wěn)定了民心。后期，神宗皇帝朱翊鈞因立國本（立太子）之事和身體不適（腿疾）原因，不朝、不郊、不廟，史學家眾說紛紜。
話說萬歷二十三年（1595年）六月十日，朝中召開會議，滿朝文武參王拜駕畢，文武官員，站立兩列。
司禮監(jiān)掌印太監(jiān)田義喊話：“諸位大人聽了！有本奏來，無本退朝�！�
這時，就聽文官班內(nèi)有一人上奏：“臣有本要奏�！痹捯粢宦�，撩袍端帶，“噔噔”幾步跪在殿前。
神宗帝朱詡鈞龍目觀瞧，見殿下跪有一人，年過六旬，頭戴長翅相貂，身穿藍色官袍，上邊繡孔雀開屏，下繡海水江牙，腰橫玉帶，白色內(nèi)衣，厚底朝靴，懷抱著象牙笏板。往臉上看，白凈面皮，五官端正，兩道濃眉，一雙大眼，頦下花白須髯，面帶忠厚。此人是誰？正是大納言、通政使（相當于現(xiàn)在中央辦公廳主任兼信訪局長）田蕙。
神宗帝看罷，問道：“田愛卿，有何本奏？”
話說兩頭：萬歷二十三年河南行省河南府（現(xiàn)在的洛陽市）發(fā)生特大旱災，河床干涸，大片莊稼枯黃殆盡，田野一片荒涼，民不聊生，百姓背井離鄉(xiāng)，路上尸橫遍野。河南布政使鐘化民呈上奏折，速傳送紫禁城通政使司，大意是：“河南府地界，大旱數(shù)旬，田地寸草不生，莊稼既已枯萎，果木亦殘傷，沃野變?yōu)榭蔹S一片……民乃既無充腹之資，又無安身之地，百姓扶老攜幼，東走西奔，饑餓難熬，夫妻不能相顧，母子不能兩全；逃荒者多死于荒野，自縋者棄命園林；微臣視鄉(xiāng)時耳聞目睹，特稟圣上救黎民于水火！”
田蕙收閱奏折后，反復思考，心想，河南府要地乃是朝中都察院右副都御使王慎榮侄子王東亭所管轄，這件事論不好丟了烏紗還得惹一身臊。斟酌了一晚，決定第二天找好友侍讀學士、吏部左侍郎孫繼皋協(xié)商河南開倉放糧、救濟糧款一事。
上接前文，田蕙奏道：“萬歲自登基以來，風調(diào)雨順、國泰民安、四方寧靜、萬民稱頌，唯有河南行省河南府地界，卻連年旱澇成災，顆粒無收；該府管轄二十三縣，人口居住密集；如今百姓水深火熱，背井離鄉(xiāng)，是我大明的一大憂��！現(xiàn)有河南奏本，請皇上御覽。”說罷，將奏章交司禮監(jiān)掌印太監(jiān)田義手中，呈到龍案。
朱翊鈞讀罷奏章，講道：“河南民不聊生，朕寢食難安，田愛卿，你看該如何是好？”
田蕙道：“臣意應派欽差，督辦此事：開倉放糧、補濟糧款、以救黎民�！�
神宗帝沉思片刻，又言道：“但不知何人能勝此職？”
這時，戶部尚書宋纁、吏部左侍郎孫繼皋上前一起叩拜，與田蕙異口同聲道：“臣等保舉戶部左侍郎盧維楨，此人秉公執(zhí)法，定不負重望。”
神宗帝言道：“準奏”。
盧維楨奉旨督辦河南放糧、救濟黎民，這個音信猶如晴天驚雷，很快家喻戶曉，婦孺皆知。百姓盼著盧維楨早日來救急。
消息，也傳到河南府一個人的耳朵里，誰呀？王東亭。王東亭何許人也？他叔叔是當朝有權勢之人，朝中都察院右副都御使王慎榮。他仗著叔叔的勢力，登上河南知府的位置，搜刮民財，喪盡天良。
王東亭任職以來，苦害黎民，人們只要提到“王東亭”這三個字，便咬牙切齒，怒火難平。過去曾有人聯(lián)名狀告他的罪狀，結果無用。
王東亭目空一切，根本不把國法放在眼里，乘鬧旱災之機，囤積糧米，哄抬物價。所以，河南的災荒是“三分天災，七分人禍呀！”
一日，王東亭吃過晚飯，正在寢室閑坐，忽然聽到有人敲門，開門后，一看是他的通判李奇。只見李奇慌慌張張來到王東亭面前，躬身施禮道：“參見大人，大事不好了！”
王東亭道：“何事如此驚慌？”
李奇說：“大人，皇上派欽差前來督辦開倉放糧、救濟百姓，眼看就要到河南了，您得有個準備？”
王東亭聽罷，漫不經(jīng)心地說：“噯！這有什么可驚慌的？”你先下去吧！
李奇走后，王東亭小眼一閉，思忖著，這如何是好呢？說不怕這是給別人聽的。不一會，他眼睛一亮計上心來：何不呈上一份布政使司擬的假奏章，誣告盧維楨勾結地方親信官員私吞賑災糧款，途中遇害；隨后，安排人在半路上將他干掉，把罪責都加在他頭上，這不是一箭雙雕嗎？所囤積的糧食還能賣個高價；最后布政使鐘化民就說知道河南府上奏的是假奏章，咱朝中有叔父護佑，他也奈何不了。”想到此，不禁暗笑起來。
第二天，王東亭和李奇便沆瀣一氣密謀假造奏章，謊報盧維楨伙同地方官員侵吞賑災糧款等罪，途中遇刺；并把平時指責自己的下屬一網(wǎng)打盡；然后，吩咐李奇找一名“黑手”半路截殺盧維楨，這是后話。
王東亭讓人擬好奏章，立即報紫禁城通政使司。
田蕙收到河南奏章，閱后，猛然一驚，心想，這不是誣陷忠良、圖財害命嗎？他深知盧維楨對皇上一向忠心耿耿，且為人處世又謹小慎微，哪有這種邪惡之心呢？他琢磨其中必有隱情。
七月三日，神宗帝上朝議事，文武百官行禮畢，神宗帝道：“眾位愛卿，有本奏來�！�
朱翊鈞話音剛落，通政使田蕙岀列奏道：“有戶部侍郎盧維楨賑災之事，河南布政使鐘化民有本上奏，請皇上御覽。”
司禮監(jiān)掌印太監(jiān)田義將奏章呈上，放到龍案上。朱翊鈞翻開奏章一看，不禁倒吸一口涼氣，��！有這等事。言道“田愛卿，此事是否屬實？朕派你親往河南一遭，嚴查實情。”
田蕙：“臣尊旨。”
田蕙等人一路快馬加鞭、風餐露宿，沒幾天就到了河南府地界。經(jīng)過明察暗訪，對河南之事便了如指掌。
七月二十八日上午，田蕙沒有和任何地方官員打招呼，進衙內(nèi)說明身份，直接到府衙正廳，坐在正堂，讓下人傳王東亭進廳。一會，王東亭快步來到正廳，往那一站，傲氣十足地看著田蕙。田蕙心想，今天非打一下他這囂張氣焰。厲聲道：“王東亭見到本欽差為何不拜？”王東亭這才下跪：“參見田大人�！�
田蕙沉下臉來說道：“王東亭，你最近在河南所做之事，是否自愿與本欽差講清楚？”
王東亭裝著無什么大事樣子，說：“哼，我有何事？”
田蕙沒多言，對隨從的右參議趙青說：“你念給他聽。”
趙青早有準備。他們來河南路經(jīng)各州縣，就百姓告發(fā)王東亭的狀子，滿滿收集了一木箱。他隨手往木箱子拿了幾份，說道：“王東亭，有人告你，搶奪人妻；有人告你，搶奪財產(chǎn)；有人告你，無故殺人；有人告你，霸占田園；有人告你，搶民間女子50人；還有告你，陷害…………
王東亭理直氣壯地說道：“有何證據(jù)？”
隨后，田蕙便讓戶部侍郎盧維楨，“武林高手”李久明，“黑手”王福，以及上告的百姓上堂。王東亭眼見“黑手”王福未能將戶部侍郎盧維禎殺死，一股冷汗從頭往下流。
王福講述了王東亭讓自己殺死盧大人的實情及怎樣敗在“武林高手”李久明手下的過程。
事情的來龍去脈是這樣的，王東亭萬萬沒想到自己派岀的“黑手”哪是李久明的對手。
常言說：若要人不知，除非己莫為。就在王東亭和謀士李奇密謀行刺賑災盧大人的時候，西房窗口正趴著一人。屋里的所作所為都被聽得清清楚楚。此人是誰？正是“武林高手”李久明。
李久明是河南府孟津縣人，受高人指教，武藝高超，頗講義氣。聽說河南城內(nèi)因旱災雜亂，便想出來轉轉。在大街上，聽百姓傳言，朝中盧維楨大人要來河南振災，都非常高興。為什么？當今皇上，救黎民于水火之中。之外，他也知道，河南有個損人利已的知府王東亭，曾天不干好事。為此，他十分惱火，心想，干脆借此之機，會會王東亭，好為民伸張正義。就這樣，他就住到河南城一個叫“鴻源旅店。”白天，去王東亭府衙門前探路；待熟悉后，當天晚上，從高墻躍入，直達王東亭住所。真是無巧不成書，他剛趴在窗口，正好聽到王東亭與李奇密謀請“黑手”王福殺害盧維楨之事。
長話短說，李久明一路密跟“黑手”王福，來到洛陽郊界的安平里附近“積福餐館。”
再說，王福飽餐后，與老板打招呼，就地找了個空床位先睡下。大約到五更，乘著朦朦的月光，挎好布包，背好鬼頭刀，直奔盧維楨大人下榻住所：“仁慧客�！倍�。
王福哪知“仁慧客�！睎|廂房上，“武林高手”李久明正等著他呢？王福翻進客棧墻內(nèi)，剛腳著地，沒想到李久明手持磚頭，朝王福的腦門“呯”地砸了過去，這塊磚頭打得王福雙眼直冒火花。他站不穩(wěn)，“哎喲”一聲，摔到在地。
此時，護佑盧維楨的貼身侍衛(wèi)聽到聲音，一涌而上，七手八腳，將王福擒拿，稟報了盧大人。
言歸正傳，在公堂上，幾個見證人直言陳述，王東亭兩腿一軟跪在地上，嚇得魂不附體。
田蕙讓王東亭在狀上簽了字，暫關起來。擬旨稟報皇上。
接下來，田蕙命人查封王東亭住所后，與盧維禎大人商量，賑救災民事宜，緩解百姓燃眉之急。
田蕙、盧維楨兩人見諸事以畢，與河南承宣布政使司官員交換意見后，便要回朝。消息傳出，啟程那天，田蕙無法行走。因為什么？他剛離開公館，定睛一看，唉呀！見無數(shù)百姓跪倒在地，設香案，雙手托盤，向田蕙、盧維楨敬酒。田蕙鞠躬一一表達謝意，上轎回京復命。
本文參考文獻：《大明史》、明《神宗顯皇帝實錄》、明《山西通志》、明《大同府志》明萬歷《應州志》、山西應縣《田氏族譜》，明朝有關報刊、書籍、公眾號文章。
作 者：田生斌（明史學者）
審核人：田生樹（三晉田氏文化研究會副會長、山西應縣《田氏族譜》主編、《明朝田蕙》廉政叢書作者）
供稿：田生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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