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齊）田氏家量考
山西陽泉市 田金太
春秋時期，封建生產關系的產生和確立，最主要的表現是新興地主階級的成長與壯大。新興地主階級大部分是從奴隸主、貴族轉化而來的，少部分是在貧富分化過程中出現的。齊國的陳氏即屬于前一種。
陳氏又稱田氏，原為陳國公族后裔。公元前672年，陳公子完因避內亂之禍逃到齊國，被齊桓公任用為工正，此是陳氏在齊國立足之始。陳氏的前幾代似乎地位也不高。齊桓公時（前685-643），陳氏的活動幾乎不見記載。齊靈公時（前581-前554），齊國伐萊、滅萊，將疆域一直擴大到東部半島沿海地區(qū)�！蹲髠�·襄公六年》（前567年）記“……四月，陳無宇獻萊宗器于襄官，晏弱圍棠，十一月丙辰而滅之，遷萊于郳。高厚崔杼定其田”。……四月，齊國的大夫陳無宇把萊國宗廟的器皿獻到齊襄公的廟中。晏弱將棠包圍了，十一月丙辰這天把他滅了，把萊國君遷到郳國去。齊大夫高厚同崔杼劃定他的田地疆界。這年大概陳氏參加了伐萊、滅萊的戰(zhàn)爭。齊莊公（前553-前548）時，陳文子與晏嬰并為賢大夫。公元前548年，崔杼弒莊公�！墩撜Z·公治長》記“陳文子有馬十乘，棄而違之”，離開齊國。陳文子離開齊國只是暫時的，后不久又回到了齊國�？鬃訉﹃愇淖拥脑u價是“清矣”，即很清白的意思�？赡苓@時的陳文子和魯國季文子差不多，都是忠于公室的。文景公（前547-前490年）時，齊國發(fā)生一系列的卿大夫爭權奪利、相互殘殺的事件。齊景公初立時，崔杼為右相，慶封為左相。不久，慶封滅崔氏，攬齊政“當國”。齊景公三年（前545），“二惠”（齊惠公之后）欒氏、高氏聯合陳氏、鮑氏攻滅慶氏。慶封出逃，欒氏、高氏當國執(zhí)政。這是陳氏首次參與齊國卿大夫爭權奪利斗爭。欒氏、高氏和崔、慶一樣專橫，逐漸與陳氏、鮑氏發(fā)生矛盾。齊景公十六年（前532），“陳、鮑方睦，遂伐欒、高氏”。左傳齊惠、欒、高氏皆嗜酒，信內多怨，強于鮑氏而惡之。夏，有告陳桓子曰：“子旗、子良將攻陳鮑”。亦告鮑氏�；缸邮诩锥珲U氏，遭子良醉而騁，遂見文子，則亦援甲矣。使視二子，則皆將飲酒。桓子曰：“彼雖不信，聞我授甲，則必逐我。及其飲酒也，先伐諸。”陳鮑方睦，遂伐欒、高氏。子良曰：“先得公，陳鮑焉往？”遂伐虎門。晏平仲端委立于虎門之外。四族召之，無所往。其徒曰：“助陳鮑乎？”曰：“何善焉？”助欒高乎？曰：“庸愈乎？”“然則歸乎？”曰：“君伐焉歸？”公召之而后入。公卜使王黑以靈姑銔率，吉，請斷三尺焉而用之。五庚辰，戰(zhàn)于稷、欒高敗，又敗諸莊。國人追之，又敗諸鹿門，欒施高強來奔。陳鮑分其室。晏子謂桓子必致諸公，讓德之主也，讓之謂懿德。凡有血氣必有爭心，故利不可強，思義為愈。義利之本也。蘊利生孽，姑使無蘊乎？可以滋長。桓子盡致諸公，而請老于莒。桓子召子山，私具幄幕器用從者之衣履，而反棘焉。子商亦如之，而反其邑。子圍亦如之，而與之夫于。反子城、子公，公孫捷而皆益其祿。凡公子公孫之無祿者，私分之邑，國之貧約孤寡者私與之粟。曰：詩云：“陳錫載周，能施也，桓公是以霸。”公與恒子莒之旁邑，辭。穆孟姬為之請高唐，陳氏如大。經過三戰(zhàn)，打敗欒氏、高氏，欒施、高強出逃。陳，鮑分其室。但這時陳氏并沒有當國執(zhí)政的實力。
齊國自桓公死后，五公子相繼樹黨爭力長達30余年，其后又有一連串的由于卿大夫爭權奪利而造成的內亂。對外方面，雖然伐萊、滅萊得手，向東發(fā)展取得成功，但向西爭霸中原卻幾無成績可言，曾先后敗于宋、晉，長時間服從于晉，失去的霸權經春秋之世沒有恢復起來。到齊景公時，姜齊政權已進入了季世，開始沒落。當時公室腐敗，只知一味橫征暴斂。民參其力，二入于公，而衣食其一。公聚朽蠹，而三老凍餒。嚴重激化了國內階級矛盾。為了鎮(zhèn)壓反抗，鞏固和加強統(tǒng)治，又濫用酷刑，以至于“國之諸市，屨賤踴貴”（屨，鞋；踴，假足）。正是在這種情況下，田氏開始爭取民心，瓦解公室，為以后取姜氏而代之打下基礎。
田氏爭取民心的手段是與公室“厚斂”針鋒相對的“厚施”�！�……公棄其民而歸于陳，齊舊四量，豆、區(qū)、釜、鐘、四升為豆，各自其四，以登于釜。釜十則鐘。陳氏三量皆登一焉，鐘乃大矣。以家量貸，而以公量收之。山木如市，弗加于海。〕當時齊國的“公量”是升、豆、區(qū)、釜、鐘，從升到釜是四進位制，從釜到鐘是十進位制。而陳氏使用的“家量”，從升到釜卻采用五進位制，從釜到鐘仍為十進位制。這樣，陳氏的“家量”就比齊國通行的“公量”大得多。陳氏以量貸，而以公量收之，就是大斗出，小斗進，這就給下層貧民很多實惠。比如，借一釜的糧食有125升，還時卻只需64升，借糧者實得61升的好處。無怪乎下層貧民�！�……其愛之如父母，而歸之如流水，欲無獲民，將焉辟之？……〕〔陳氏之施，民歌舞之矣�！�
田氏的厚施于民，雖然不直接帶有變革生產關系的意義，但比起當時各國新興地主階級的“惠民”措施來，卻更上一層樓。說到底，就是田氏積極推行并發(fā)展春秋以來齊國已經產生的新的封建剝削方式。田氏既然能夠做到這一點，則田氏在其統(tǒng)治范圍內改用新的封建剝削制度，是完全有可能的。據此，可以認為，這時的田氏已轉變?yōu)樾屡d地主階級。
公元前489年，即齊景公死后第二年，田乞聯合鮑氏和諸大夫合攻舊貴族國氏、高氏，由于平民的參加，終于打敗了國氏、高氏及其同黨晏氏，迫使國夏奔莒，高張、晏圉、弦施奔魯。陳氏遂開始在政治上得勢。公元前484年，齊簡公立，田桓與闞止并為左右相。闞止是齊簡公寵臣，田桓奈何不了他，便再次采用當初田乞爭取民心的做法，繼續(xù)利用大斗出，小斗進的辦法爭取民心，于是齊國百姓歌頌田氏說：“老婆婆采芑菜呀，采來芑菜送給田成子呀”。同時加強田氏宗親內部的和睦團結。公元前481年，闞止欲逐田氏，田桓先發(fā)制人，率眾攻闞止，經過激烈的戰(zhàn)斗，打敗闞止，把闞止抓住殺死。齊簡公是闞止的支持者，出逃到徐州（今滕州市南），也被田桓抓住殺死。田桓立簡公弟驁為君，是為平公，自己為相，掌握了齊國的實權。至此，標志著齊國封建制度的確立。
在當時，田氏使用家量厚施于民的影響下，晏嬰認為君主守禮十分重要�！沧髠髑�516年……齊侯與晏子坐于路寢，公嘆曰：“美哉室，其誰有此乎？”晏子曰：“敢問何謂也？”公曰：“吾以為在德。”對曰：“如君之言，其陳氏乎！陳氏雖無大德，而有施于民，豆、區(qū)、釜、鐘之數，其取之公也薄，其施之民也厚。公厚斂焉，陳氏厚施焉，民歸之矣。詩曰：‘雖無德與女，式歌且舞。’陳氏之施，民歌舞之矣，后世若少惰，陳氏而不亡，則國其國也已。”〕常常規(guī)勸景公要帶頭守禮。他還重視用禮制來抑制私門的發(fā)展，遏制卿大夫的私欲，維護公室利益。同時晏子為維持姜齊統(tǒng)治，又提出了張揚禮制的主張�！睬�516年……吾今而后知禮之可以為國也。對曰：“禮之可以為國也久矣，與天地并。君令、臣共、父慈、子孝、兄愛、弟敬、夫和、妻柔、姑慈、婦聽，禮也。君令而不違，臣共而不貳，父慈而教，子孝而箴，兄愛而友，弟敬而順，夫和而義，妻柔而正，姑慈而從，婦聽而婉，禮之善物也。”公曰：“善哉！寡人今而后聞此，禮之上也。”對曰：“先王所稟于天地，以為其民也，是以先王上之。”〕并指出禮就是“君令、臣共、父慈、子孝、兄愛、弟敬、夫和、妻柔、姑慈、婦聽”認為“禮可以為國世久矣。”強調禮是一種維系社會秩序的行為規(guī)范，是造福黎民百姓，維護國家長治久安的鋼紀。要抑制（齊）田氏的發(fā)展，“唯禮可以已久”，只有通過提倡禮制，才能延續(xù)姜齊的國祚。這在當時齊國崇禮之風蔚然而成。今天，我們看待這些事情的尺度只有兩條，這就是“對人民的態(tài)度如何”與“對歷史的發(fā)展是否有利”，只要田氏實行的政策能使齊國興旺發(fā)達，又能給齊國的百姓帶來好處，受齊國的百姓歡迎，他們就是齊國的好君主，至于姓姜姓田那是無所謂的。
陳氏家量與齊國公量比較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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量具名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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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氏家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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齊國公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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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量比公量多出之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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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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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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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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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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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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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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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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區(qū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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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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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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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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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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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5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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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4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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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1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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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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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50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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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40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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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10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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